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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国旅欠着本该付给供应商的大量费用，手上还有来自游客的收入，但疫情前就已开始拖欠工资、关闭门店，南湖国旅为何陷入困境？
本文由无冕财经（wumiancaijing）原创发布
作者：陈欣苗
编辑：陈涧
设计：岚昇
实习生：罗婉儿
“一字概括，‘惨’！”在谈及旅游业现状时，从业者小邓（化名）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当下疫情反复，旅行社的收入远远达不到用以开销，“很多旅行社早早退出市场。”
就连广东知名旅游企业南湖国旅也在艰难求生。
8月21日，南湖国旅再度表示，其位于广州广卫路18号的总部搬迁，系因疫情下出境游暂停，公司要“减少办公面积，优化办公场所”，公司仍在正常运营，而非外界所传的“濒临倒闭”。
尽管如此，客人旅游团费难退、员工追讨欠薪、合作方为追款对簿公堂等风波仍难掩南湖国旅的窘境。
“疫情对高度依赖现金流且多以出境游为主的旅行社而言，打击是巨大的，粗略计算，境外游、省外游、省内游的人均盈利分别为几百块、几十块、几块，差距可见一斑。加之南湖国旅过往拖欠供应商款项已是常态，疫情冲击下陷入困境也不足为奇。”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不仅是南湖国旅，于众多旅行社而言，当下处境十分艰难，要么倒闭，要么继续熬，减员、关店已是常态。
减员、关店、欠钱
“我们也在怀疑（南湖国旅倒闭），不过未经证实，反正谣言四起。”小邓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像南湖国旅这么大的企业，自身开销一定很大，包括门店租金、人工成本等，每月就是一笔大开销，而旅游业当前这种状况，收入远难以覆盖开销。
▲南湖国旅的服务号仍在正常更新。
疫情的阴影仍笼罩着南湖国旅，种种风波让其资金周转困境显露无疑。
南湖国旅前员工小福（化名）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目前南湖国旅仍拖欠其近2.68万元的工资，此外，2020年一整年，公司未为其缴纳五险一金，但该部分应缴金额却已从工资中扣除。
今年4月、6月，南湖国旅与小福两次签订协议，延后工资发放时间，据6月份签订的协议，南湖国旅应于今年7月31日开始，分5个月支付拖欠的工资，但南湖国旅仍没履约。
“包括我在内的50多个员工集体去仲裁，仲裁结果是南湖国旅从9月31开始支付拖欠的工资。但以他们老赖的个性，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回这笔血汗钱，很担忧。”小福称，南湖国旅拖欠客人的旅游团款也迟迟不退，一直让客人将团款转换为旅游卡里的旅游基金，但旅游卡的限制条件很多，“很多根本报不了名也出不了团”。
目前，网络上仍有大量关于南湖国旅拖欠团款的投诉帖子。比如在黑猫投诉平台上的投诉贴超过70条，多发布于2020年后，内容多为因疫情取消出游后团款一直未退，有的拖欠时间已长达一年。
南湖国旅相关负责人曾对媒体回应称，退费是逐步退还的过程，公司正尽力和下游供应商沟通退费的时间和方式，这才导致消费者的退费无法及时。
据企查查数据，南湖国际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2021年来涉及司法案件达78宗，是2020年的两倍，多为与其他旅行社的合同纠纷。此外，今年3-8月共计25次成为被执行人，执行总金额为1263.72万元。
不过，南湖国旅钱紧的局面，似乎在疫情就有迹象。
“南湖国旅拖欠工资的现象从疫情前就开始了，特别是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拖欠得更厉害，经常两三个月才发一次工资。也是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公司人员开始缩减，疫情后业务量就大幅减少，门店也关了很多，现在都没多少了。”小福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
企查查数据显示，南湖国际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59家分支机构（各地的营业部）仅有7家在业，3家存续，49家被注销，当中2020年至今被注销的分支机构数达39家。可见其规模收缩程度之大。
“收缩也是主动选择，为了节流，不少旅行社的门店、人员缩减比例达到50%以上。”上述业内人士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
资金窟窿怎么来的？
“南湖国旅是靠低价策略，以及前期敢于砸钱进行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发展起来的，客源优势明显，每年的旅游团量很大，而这也造就其与地接社（旅游地负责接待、服务的旅行社）的合作中处于强势地位。”该业内人士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
公开资料显示，成立于1999年的南湖国旅，在广州及珠三角曾拥有超120家营业部，并在挂牌新三板期间（2016年-2019年）市值一度接近20亿，是广东乃至国内游组团量最大、连锁经营网点最多、全资子公司最多的旅游集团。
据上述业内人士透露，在实际合作过程中，南湖国旅拖欠地接社费用已是常态，但因为发团量大，地接社也不能放弃这个客源渠道。经常的做法还有，南湖国旅当年应付的总款项，到了第二年直接跟地接社表示打七折支付，或者以服务质量问题拖延付款。
“像南湖国旅这样的模式，业内独此一家。过往上门来讨要拖延款项的地接社，一般都是实在顶不下去了。”他表示。
▲南湖国旅总部曾有人群追讨费用，图片来自羊城网。
但疫情冲击下，客源环节大受影响，这一模式走不通了，合作方也纷纷讨款，与南湖国旅对簿公堂。“说到底，疫情只是导火索，南湖国旅是积重难返，一方面是摊子铺得太大，另一方面则是付款周期拖得太长。”该业内人士称。
“拖欠客人的团款迟迟不退，是因为之前欠供应商（包括酒店、餐厅、地接社等）很多钱，这些团款被南湖国旅用来还钱，拆东墙补西墙，一般都是这样操作。”小福亦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在南湖国旅时，她的工作之一便是沟通供应商。
从企查查数据上看，2020年至今，多家地接社与南湖国旅对簿公堂，追讨被拖欠的旅游团款，涉及金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更令人困惑的是，按照过往模式，南湖国旅欠着本该还给供应商的费用，且这些费用在成本中占据大头，但来自游客的收入却是攥在手里的，而今面临钱紧的局面，本该付给供应商的钱，都去哪了呢？
“南湖自己把供应商的钱吞了，还欠着供应商的钱。主要是前几年投资失败，导致雪球越滚越大。”一位旅游从业人员在微博评论中如此表示。
“应该是投资失败，包括景区、房产类等的投资，比如王子山景区就是南湖国旅投资建设的，做了挺久，但目前也没什么成效。”小福亦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
从公开披露信息看，南湖国旅仅有两处拿地信息。
一是分别于2008年、2013年分别斥资2276万、899万拿下德庆县大村、德庆县盘龙峡景区两宗风景名胜设施用地；二是2013年以约1.26亿元的价格拿下花都王子山森林公园综合开发项目一期（王子山酒店项目），计划总投资额为6.58亿元。
不过，据上述业内人士透露，南湖国旅早从盘龙峡项目退出。
另据王子山酒店项目备案信息，该项目建设时间为2019年7月1日至2022年1月1日。
而就在2019年8月23日，广东王子山森林渡假发展有限公司（即王子山酒店的项目公司，简称“王子山森林公园”）的股权被全部出质，目前仍是“有效”的状态。该公司的实控人为布立凯。
同时，布立凯也是南湖国际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广东南湖国际旅行社有限责任公司的实控人，并通过这两家公司间接持有多家企业，当中不乏投资公司，且多于近年成立。
▲布立凯名下企业，图片来自天眼查。点击可看大图
前者主要负责旅行社业务，后者对外投资的5家公司中，有2家是投资公司，分别为广东南湖投资有限公司、广州金粤文旅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广东南湖投资有限公司又控股广东南湖金服科技有限公司和广州南湖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两家公司。
除了广州南湖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是在2018年成立外，广东南湖金服科技有限公司和广州金粤文旅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均是在2020年才成立。
2019年从新三板摘牌后，外界便无从得知南湖国旅的真实财务状况。
但从最后披露的2018年中报看，其经营态势已出现下滑：净利润同比大降59.09%，账上的现金流已为负值，同期短期借贷金额增幅达44%，达1.43亿元。公司对此解读为：OTA（在线旅游平台）进军线下门店，传统旅行社遭到二次冲击。。
在此情况下，南湖国旅仍进行景区开发，还发展投资业务，也难怪资金窟窿越来越大。
生存第一，“只能熬”
曾经的南湖国旅，是许多“老广”心中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旅行社，而今处境仍如此艰难，可见疫情给旅游业带来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深远。
据文化和旅游部数据，2019年旅游业对GDP综合贡献率达11.05%，直接和间接就业7987万人，占全国就业总人口的10.31%。这背后关乎无数人的生计和事业。
而仅是2020年前三个月，全国已有超过1万家旅游企业倒闭。
上海泛亚国际旅行社董事长孙安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这一年半以来，出入境游无法恢复，国内游的产品盈利空间有限，大部分旅行社基本是处于“勉强不死”的状态，这一轮疫情不稳定现状之下，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中小旅行社就此“消失”。
从文化和旅游部发布的今年上半年统计数据看，国内旅游已恢复至疫情前同期六成，但旅游业复苏的景气也只是相对的。
同时，部分地区疫情反复导致的退订潮，也让不少旅业人创收的希望破灭。比如预期中的暑期旅游旺季，便因德尔塔变异毒株的来袭戛然而止，“你们喝的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我们喝的是秋天的西北风”等调侃直接道出从业人的心酸。
“现在但凡还在旅游第一线的，都是有钱人。好多人都转行，或者先过渡到其他行业。我是后者，等旅游业复苏后，优先考虑回归老本行。虽然现在也兼职带下团，但靠旅游养家活口，目前是不现实的。”小邓对无冕财经（ID：wumiancaijing）研究员表示。
在他看来，旅游业的复苏，还需要很长时间，“疫情在世界范围内没办法得到有效的控制之前，旅游业都不会好过的。”
“现在国内游部分地区还可以进行，但情况也不能用乐观来形容，更别说境外游了，遥遥无期。消费者也变得更加谨慎，甚至可以说很多人根本不敢出去旅游，加上现在很多地方政府为了防疫需求，也建议大家如非必要不出省、不跨市。那像旅游是必要吗？显然不是嘛！”小邓称。
疫情不明朗、消费者心理变化、地方政策限制等多重因素下，旅行社仍有较长一段苦日子要过。旅游产品研发和创新、新业务开拓、细分领域服务等等，都是旅行社求存的方法。
比如，西安旅游（000610.SZ）便将旅行社业务的比重降低，转而拓展商贸业务，如在元旦期间销售“西旅生态”自主品牌食用油、开设“西旅生活馆”直营店等，以弥补疫情带来的公司主营业务经营收入下行压力。
此外，在跨省游面临不确定性的情况下，不少旅行社加大对短途游、周边游产品的研发、运营，并根据安全、个性化、场景化等需求，推出各类细分旅游团。比如，稻草人旅行在国内旅游小包团的基础上，推出定制游和微旅行。
“生存才是第一位，如何生存，还取决于投资人、公司决策层。乐观估计，旅游业的复苏至少还要3年，只能继续熬。”上述业内人士表示。
对于还在咬牙坚持的旅行社而言，在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如何挖掘更多生机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于此同时，政府在政策上对行业复苏给予支持和减压，也尤为重要。
